去往湖北的這一路

2月8日，元宵節。

晚七點，一輪圓月掛在天空。我們驅車從重慶江北機場趕往瞿塘峽所在的奉節縣，全程380公里，導航顯示最快要5個小時。

奉節縣八陣村，做臍橙生意的楊紅平組織了25戶果農，連夜摘下1萬8千斤臍橙。此時，車間里，二十多位女工正忙不迭地分選、清洗、包裝……

一輛“冀”字牌照的大型貨車停在包裝車間外，祖籍河北邢臺的司機韓紅衛和愛人韓紅芬提前趕來，等候裝車出發，目的地是湖北宜昌。

車里，廣播中播放著一場非常時期舉辦的、沒有觀眾的元宵晚會。億萬家庭聚在電視機前收看，打發自我隔離的時間。窗外鮮有車輛，一路所見的相當部分是運輸物資的大貨車，其中不少是運農產品的，經常會遇到車身掛有“馳援武漢”“中國加油”字樣的車。

非常時期，各方面都有許多變化。

從北京飛往重慶的飛機上，我剛一登機，乘務人員就舉著印有一個二維碼的卡片，請所有乘客逐一填報個人情況。所需要填報的內容，除個人基本信息外，還包括出發地、目的地地址，特別是要如實填寫“14天內我是否曾經在湖北省居住或到過湖北省”“您是否有發熱、乏力、干咳等癥狀”等信息。

機艙乘客不多，乘務人員也在盡可能地減少與乘客的交流，以往親切的問候或肯定回答，改成了點頭+微笑，雖然有口罩遮擋，但眼角流露的微笑依然暖人。

新冠肺炎疫情牽動人心，每天都有一些壞消息和利好消息傳來。

元宵節這天，宜昌累計確診新冠肺炎患者633人，重慶累計428人。

此前一天，國家衛健委稱，全國16省市以一省包一市（州）的方式對口支援湖北，其中，重慶市支援宜昌市。

“昨天剛剛往武漢發了一車臍橙，捐贈給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同濟醫學院的醫護人員，今天準備再往宜昌發一車。”電話那頭，奉節縣臍橙產業發展中心主任肖功勛告訴記者，“現在柑橘正在裝箱，明天一早就能發往湖北！”

抵達奉節時，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剛下高速，交警示意停車。我們搖下車窗。

“從哪里來的？”

“重慶過來的。”

“不讓進，掉頭返回去。”交警一指前邊的掉頭口。

“重慶本地也不允許跨區縣了嗎？”

“不允許！”

我們下車說明情況：天亮后，要跟蹤采訪奉節果農無償援助宜昌醫護人員的事，太晚了，實在不便打擾對接人了。

交警反復查看了證件，又對著手機微信里我們與奉節臍橙辦負責人的聊天記錄好是研究了一番，總算點點頭：“前邊登記、測體溫吧。”

2月9日上午10點，韓紅衛的貨車已經裝滿臍橙。車身一側，“疫情無情人有情，重慶宜昌心連心”的字樣讓人心頭一暖！

“遇到這樣的事，所有人都會幫一把的！”重慶橙楊農業發展有限公司負責人楊紅平告訴記者，今天的臍橙本來是要供電商銷售的，他和下游廠商一說這件事，大家都紛紛表示支持。

“臍橙是我們自己種的，沒有任何污染，多吃能增強免疫力！”包裝車間里，李大姐熟練地分選裝箱。她希望用自己家種的橙子，為抗疫一線醫護人員獻上“橙心橙意”的致敬。

11點一刻，韓紅衛和愛人仔細檢查一遍車輛狀況，確保無虞就啟程出發了。

韓紅衛是前一天從河北邢臺運送制作N95口罩的三防濾布來到奉節的。口罩廠的人告訴韓紅衛，這批濾布是“救命用的”，聽到這話，兩口子一路開了20多個小時給運到了重慶。

“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知道我們要去湖北送臍橙，都很擔心！”韓紅衛說，送完這趟，他們就準備回家“呆一陣子了”，既為了自覺隔離，也讓老人和孩子少擔心。

從奉節出發，沿長江邊行不久，就上了滬蓉高速，路上為數不多的車輛中，依然貨車居多。每個高速下站口和進入城區、鄉鎮的要道口都有交警核驗車輛信息和醫護人員測量體溫，凡不符合條件的，一律勸返。進入湖北后，測體溫的醫護人員都穿上了嚴實的防護服，還對所有車輛進行了消毒。

我們從宜昌北高速口進入城區，按導航顯示，只需要半小時就可以到達宜昌市第二人民醫院。可實際上，卻花了兩個多小時。原因就是疫情防控期間，交警警力有限，沒辦法在所有路口布置人員，只好限制一些道路的車輛通行。導航自然沒辦法掌握這些情況，我們也只好“摸”著走了，

路上連個可以問路的人都沒有，整個城市像是空的。晚上七點多，不僅所有臨街店鋪都關著門，就連市區最繁華的商業區，也空無一人。

從奉節到宜昌約260公里，韓紅衛用了10個多小時。

晚上十點半，臍橙運達宜昌市第二人民醫院。該院工會辦主任陳臘年帶著幾名工人趕出來幫忙卸貨。醫院人手吃緊，后勤部門的人員也很緊張。算上趕來幫忙的十幾個人，大家排成“一”字線，一箱箱地遞著卸。

“從春節前疫情警報拉響到現在，我們還沒有休息過。”陳臘年說。“真希望疫情早點過去喲！”隊伍中一人感慨道。

子時已過，韓紅衛把最后一批臍橙送到三峽大學附屬仁和醫院。天空中飄起細雨，朱志峰副院長一邊指揮著人員卸臍橙，一邊用微信語音“遙控”著另一條線的工作——30小時改造一個“方艙醫院”出來。

凌晨一點半，奉節果農連夜摘下的所有臍橙，都已經靜靜地碼放在醫院了。“我們往回趕，到高速上找個服務區休息一會兒吧！“韓紅衛的車，在空曠的街道遠端，拐彎消失了。

朱志峰趕緊往“方艙醫院”方向走，那里，又一個不眠夜在等著他和醫護人員們……

( 編輯：徐雅維   送簽：徐雅維   簽發：徐雅維 )